若论在中国民间信仰体系里面,威望最高、信徒最广泛、获得认可度也最高的,无疑当首推观世音菩萨。为什么呢?这与观世音菩萨具有的一项特殊功能密不可分,即——送子功能,也就是大家俗称的送子观音。中国传统生育观念大体遵循儒家所言“不孝有三、无后为大”,来源于以土地为根本的生殖崇拜、孝道崇拜以及祖先崇拜等。
佛教传入中国后,送子观音信仰也逐渐在中国产生广泛影响。但如果追根溯源,会发现在印度《妙法莲花经》等佛教经典中,并无送子观音的称呼,而是六观音、七观音、三十三观音。由于中国传统社会对于生育这件事特别重视,而原始佛教中又缺少一位主管生育的菩萨,两者一结合,送子观音这位佛教女神的诞生也就不足为奇了。换句话说,佛教也经历了一场中国化的过程,逐渐与中国社会习俗相融合。
关于送子观音的产生,有一个传说。古代中国有个工匠,非常善于雕刻观音像,但却没有儿子。一天晚上,这位工匠做了奇怪的梦,在梦中,观音在与米勒嬉闹时不小心撞到了米勒的肚子,未曾想,米勒的肚子竟然慢慢鼓了起来。工匠非常着急,差点哭出声音。米勒见状,却请米勒再雕刻一座观音像,让观音手中怀抱一个大胖小子。梦醒以后,工匠按照米勒指示,又雕刻一座怀抱大胖小子的观音像。没想到,神奇的事情发生了,工匠的妻子如愿怀孕生子。工匠的送子观音雕像,也瞬间成了畅销品。
民间常常有类似故事,寄托了美好愿望,但不见得可信。关于这一问题,学术界有两种看法,一种认为送子观音是从鬼子母信仰慢慢演变而来,一种认为送子观音是从观音信仰中脱离出来的分支。
鬼子母为梵文Hariti的意译,梵文音译为“诃梨帝母”,又被称为欢喜母、爱子母,为佛教二十诸天护法神之一。据《佛说鬼子母经》中的记载:
佛游大兜国中,知有一母,多子,常道他人之子而食。佛告阿难,伺母外出,与众沙门悉取其子藏于佛之精舍中。母还,失子,披发入市啼哭。佛告之曰:“汝有子知爱之,何故日行盗他人子?他人有子,亦如汝爱之,亡子家亦行道啼哭如汝,汝反盗人子杀啖之,死后当入太山地狱。”母乃反悔,归佛受戒,并愿居佛精舍旁,报天下人恩。佛言:“汝从是已去,当称是语,便止佛精舍边,其国中人民无子者来求子,当与之子。”
从这段记载可以清晰看出,鬼子母弃恶从善、皈依受戒,最终成为具有送子功能的佛教神灵的过程。鬼子母由此而被作为送子娘娘与送子观音,为世人所信仰与崇拜。但鬼子母的影响力,从古至今远不如观音菩萨的送子功能在民间具有影响力。
而后秦鸠摩罗什所译《妙法莲花经·观音菩萨普门品》里说:“若有女人,设欲求男,礼拜供养观世音菩萨,便生福德智慧之男;设欲求女,便生端正有相之女,宿植德本,众人爱敬。无尽意!观世音菩萨,有如是力。”这可能是对观音有送子功能的最早记载。
在古代中国人看来,不生子是最大的不孝,而多子多福则是美好的愿望。为了延续家族血脉,各地都形成了形形色色、丰富多样的求子风俗,几乎涉及节日、礼仪、饮食等各个层面。这些习俗直到近代,也一直保留下来。比如,广东的生菜会。
年,刊登在《民俗》上的一篇文章《观世音菩萨之研究》,对广东生菜会之中的祈子内容与渊源作了介绍:
广州俗例以二月二十四日为送子观音诞日。各乡男女集于一处,此会名为生菜会。“生菜”与“生仔”,其音相同。赴会者多购生菜归,以为生子之兆头,此会设一小池,预先放下许多蚬与螺,赴会者探水手中,摸得螺者生子,摸得蚬者生女。此种迷信之来源或可追溯之于唐文宗之奇遇。文宗好食蠔,一日发现一巨蠔,坚实难破,用法破之,既破则于蠔中得一小观音像。帝讶甚,后经哲人启迪,乃诚心事观音,下令广建寺院,观音之崇拜由此大兴。观音既可在蠔中则螺中,观音送子,则得螺即可得子。
方媚的《感而有妊和送子观音》,刊登在年的《女声》杂志上,她指出若是一对结婚已有数年的夫妻,在这漫长的时期中始终没有生育,就要到“求子观音”面前去进香许愿,据说阴历二月二十四是求子观音的诞辰,在这一日的前后几天,妇女偕同丈夫或是亲近的家属,到求子观音庙去奉献香烛,顶礼膜拜。最重要的,是“闩娃娃”与“摸蚬螺”两件事。北方民俗多探取“闩娃娃”,两广人民则相信“摸蚬螺”。
再举一个例子。毛泽东出生后,体弱多病,文七妹对他极为疼爱,害怕再向前两个一样夭折,于是多方烧香、祈求神灵保佑,其中就包括拜观音石为干娘。在韶山滴水洞通往唐家圫的路上,有一处地名叫龙潭圫,圫口兀然矗立一尊巨石,高10米多,由大小两块相连,作搂抱状,巨石后面,是一座山,有泉水从山洞流出,四季不竭。
据当地民间传说,在很久以前,此处曾出过妖怪,危害百姓。有一位神仙路经此地,见状移来巨石,将妖怪镇在石下。从此一方平安。后来,人们对这尊巨石顶礼膜拜,称为“石观音”,并在石上建了一座“雨神庙”。文七妹听母亲贺氏说,“石观音”有灵,便抱着儿子前去烧香叩拜,拜“石观音”为儿子得“干娘”,并称儿子乳名为“石头”,取容易抚养的意思。因毛泽东排行第三,家人乡邻便称他“石三”或“石三伢子”。
石观音自古就有,各地也有很多关于石观音的传说,例如在福建省永安一带,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神话传说,小妙慈为了救自己的父亲和村民,而甘心化作一观音石,从此保住此地之平安,每到小妙慈的生辰之日,也就是农历二月十九,四里八乡的人们都会来到观音石前上香拜。
像这种石观音的传说,在全国的很多地区都有所流传。据说,这些石观音有保地方平安,保人们身体健康,所以人们对其崇拜有加。其实,这些观音石也好,还是石观音也好,都是观音崇拜在民间信仰的一种表现形式。由此可知,民间的送子观音信仰直至近代依然广泛流传。
撰稿/海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