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育饮食介绍

首页 » 常识 » 预防 » 乙肝
TUhjnbcbe - 2021/8/26 16:52:00

大姑和大姑父

我有一个大姑,她是我爸爸最大的妹妹。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见过她。

我从小跟爸爸在外地生活,直到我八岁那一年,爸爸转业回乡,我才有了对家乡的记忆。

从县城到我的老家要坐一个小时的班车。下了车,就是一条河。这条河的上游,全部是我家的亲戚。要不是我爸爸的亲戚,要不是我妈妈的亲戚,要不是他们俩拐弯抹角的亲戚。总之肯定是我的亲戚。

我二姑家在河对面的半山坡,那天我们计划在二姑家玩一整天。

中午吃完饭,我无事可做,就跑出去玩。在山上转来转去,一个院子出现在眼前。这个院子和我二姑家差不多,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,看着我,笑眯眯地邀请我进来玩。

我猜,她一定是我的某个不认识的亲戚。

不过她家也没什么好玩的。她拖了一箱子的杂志给我看。我清楚地记得,里面有几本《少年文艺》。我坐在竹椅上,挑了几本爱看的细细地读了一遍。

看完了书,我就跟她告别,回到二姑家。

我爸有点儿着急,他责问我跑哪儿去了,一去这么半天。我说后边山上有一户人家,我去那家玩,看了会儿书。

我爸和我二姑面面相觑。我二姑说,后面山上哪里有人家?

我爸问我,那个招呼我的妇女长什么样?我大致描述了一下。

第二天一早,我爸带着我去了一片空地。他烧了些*表纸。祝告说:“我们回来,没有第一时间来看你,是我们不对。”

后来我知道,我有一个大姑,很早就去世了。我爸怀疑,那天下午,我见到的妇女是我大姑。

现在的我是一个不可知论者,不讨论*神。我知道或许是记忆的错误,或许是描述的错误。

不过我也不大愿意承认,那天我见到的人不是我大姑。

如果是大姑,多温暖的故事。

我一直不知道大姑为什么去世那么早。我也不想问。

我大姑父和我们家一直走动。

大姑去世以后,大姑父又娶了一个上海知青。我也把上海知青叫做姑姑。我只见过那个上海姑姑一次。印象中是个非常好看的人。他们生育了三个孩子。

后来,上海知青返城。他们离了婚。姑姑带了一个孩子到上海。

大姑父跟我们说,他们是假离婚。

我爸爸后来跟我说,怎么假?只能是真离婚。

我爷爷九十大寿的时候,我大姑父来拜寿。他跟我说:我老岳父还活着,我虽然七十多岁了,还是不能说自己老。

几个月前,我跟我妈通电话,她告诉我,我大姑父去世了。

我妈说:春节的时候,大姑父来我家玩。他告诉我妈,他得了癌症,医生说没得治,要死了。我妈看他笑嘻嘻的,还以为他在开玩笑。

我妈跟我说:大姑父挨家挨户都告了别。

我其实一直不了解大姑父是个什么样的人。这一次,我真心佩服他。

二姑

我爸爸有三个妹妹,大姑很早就去世了。二姑我叫嬢嬢,小姑我叫幺幺。

嬢嬢在我的记忆里,身体一直不大好。

我们家转业回广德之后,住在县城。

我每一次在我家看到嬢嬢,要么是她准备坐车去外地看病,要么是她从外地看病回来。

她得的病是乙肝。

我从那时候起,就知道“大三阳”、“小三阳”、“转阴”这些词。

每次嬢嬢在我家吃饭,会把菜单独拨出一份来。吃完饭,我妈会把嬢嬢使用过的碗筷放到水里煮沸。

我不知道嬢嬢看过哪些医生。什么样的医生。我看她吃过很多药,各种各样的药。

我听到过很多好消息。某地有一个名医,某人有一个秘方,医院包治包好。

我二姑父是个很敦实的人。他很聪明很能吃苦。他的眼睛很明亮。除了个头矮,他完全称得上英俊。

他们个头都矮。我们那个年龄的人,那个在50年代末渡过青少年发育时期的人,都矮。

我爸爸我叔叔比我爷爷也矮很多。

嬢嬢和二姑父对我很好。

每年寒暑假,我都要从县城回爷爷家。每次我都会路过嬢嬢家,在她家吃一顿饭。二姑父会做一顿好吃的给我。

我年幼不懂事,有一次,我在嬢嬢家吵着要吃她养的狗。

她很为难。

还好我没坚持非要吃。不然我实在没法原谅自己。

后来,我开始听到“肝腹水”、“肝硬化”这些词。

有一天,我爸爸回家跟我们说,嬢嬢走了。

嬢嬢就这么去世了。我记不得那是哪一年了。完全记不得。

现在我知道,乙肝不会通过饮食传染。她没必要单独使用碗筷。我们也完全可以放心地去拥抱她。

只是拥抱这样的表达方式,在那个年代并不存在。即使在现在,也不是我们家族的表达方式。

嬢嬢去世的时候,两个表妹还很小。

现在表妹们都已经做了母亲。

二姑父后来又续弦了。我叫她做嬢嬢。

我偶尔回家乡看望他们的时候,嬢嬢对我很热情。

叔叔

我爸爸有一个弟弟,我叫他佬佬。

这种方言习俗,证明我家祖上是河南信阳人。

安徽省广德县在经历太平天国之乱和数次瘟疫之后,人口已经灭绝。后来的居民,都是各地迁徙过来的。

我们家也不例外。

我爷爷说,他听老人讲,逃荒来到这座桃花山稻子岗的时候,田里已经长出了大树。房屋都是好好的,一推门,门就垮了;床上甚至还罩着蚊帐。一伸手,这蚊帐就粉碎了。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烟了。

佬佬就住在稻子岗老家。他奉养着我爷爷。一起住在那个村子里的,还有我爷爷的兄弟们,我爸爸的堂兄弟们。

每年寒暑假,我都要回老家。夏天山上凉快,在没有空调的时代,实在是避暑的好去处。冬天则在那里过年。我爷爷,我曾祖母都住在老家,过年是必须团聚的。

佬佬跟我爸爸和二姑父一样,是个头不高的男人。

他和我婶婶生育了三个孩子,前两个是女孩,第三个是男孩。那时候,农村施行的是所谓一孩半*策。如果第一胎是女孩,还允许生第二胎,但第三胎是绝对不允许的了。

所以,我堂弟是超生的。

从前我年幼无知,以为违反计划生育*策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。我虽然从未宣之于口,但是内心却觉得佬佬和婶婶这么做是不对的,坚持要生男孩更是不对的。

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权利,什么叫做人生。

佬佬的身体一直非常好。我记忆中的他总是在干活。什么农活都是他在干,什么重活都是他在干。

有一天,我突发奇想,帮他背了一根竹子,走了一段山路。

结果我被爷爷表扬,他被爷爷臭骂。

我爸爸妈妈在县城当干部,我和我哥哥在县城上学。然而,我们却要沾佬佬的光。

在需要粮本粮票的时代,家里有两个男孩,粮食是一定不够吃的。每年,佬佬都会给我们家送几百斤米。

他自己种出来的米。

后来我离开家乡,上学,当兵。一走就是二十多年。

有段时间,我几年也不回老家一次。

有一天,我接到妈妈的电话。妈妈告诉我,佬佬去世了。

佬佬因为什么这么早就去世了?

乙肝。

我婶婶后来又再婚了,我把她的丈夫叫做佬佬。

婶婶和佬佬现在跟我爷爷一起生活。他们照顾着我爷爷,我内心充满感激。

爸爸

我爸爸是个强悍的人。

我不大了解我爸爸。我这么说是认真的。

他没有跟我讲述过他的童年,他的过去。

我后来听说他很小就去放排子讨生活。

我后来听说他因为家里穷只好辍学。

我能够想象他是如何通过当兵提干,如何艰难地找到他能找到的最好的生存道路。

我很难想象他怎么凭借初中文化程度去做机修师,怎么能够带着一帮家属成功地把部队服装厂弄得有声有色,转业之后又是怎么迅速成为精通业务的检察官。

他拥有良好的口碑,在他的同事中,在他的家族中。

只是,他对我没什么耐心。我们在一起很不对付。互相说话像是吃了枪子似的。

我关于爸爸的记忆,都是吵架。

那一年我上大二,接到电话说他不行了。就在那年寒假,我爸爸还没有任何重病的迹象。我在跟他大吵一架后回学校。然而再见到他的时候,他已经昏迷了。

肝癌。

妈妈告诉我,医院,打开腹腔以后就缝合了。没法手术。

我爸爸是个强悍的人,关于病痛,他的应对方式就是忍。实在忍不住的时候,什么也来不及了。

我最后见到爸爸的时候,他已经不能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了。他不知道我回来了,也不知道我哭了。

在爸爸去世后不久的一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我梦到我在家附近遇到爸爸。他骑着自行车,看见我,罕见地和气地跟我打招呼。我问他要去哪里,他说他要去很远的地方。

因为这个梦,我一直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。

乙肝

我爸爸的兄弟姐妹都是乙肝病*携带者。姑姑们的孩子也都是。

乙肝对我来说不是一个疾病的名字,不是一个病*的名字。乙肝是我的噩梦,是笼罩在我家上空的乌云。

我从前不知道乙肝的传播途径,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母婴传播,不知道什么叫做母婴隔离,不知道乙肝并不通过饮食传播,不知道抗病*治疗是唯一有效的治疗方式。

我从前更不知道,那些满世界的广告信不得,那些宣称拥有祖传秘方的人或机构是骗子,是谋财害命的骗子。

没有人告诉我和我的家人,没有组织告诉我们,乙肝怎么防治,如何提高生存率,如何提升生存质量。我们自生自灭,我们自求多福。

我们遇到一个又一个的骗子,我们吃下一付又一付的中药,然后,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父亲和母亲死去。

我和我的表妹、堂弟、堂妹,在没有成年的时候,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死去,看着他们经过多年无力和绝望的挣扎,然后死去,在他们的孩子还没有成年的时候,死去。

我没法去诅咒一个病*,但是我要诅咒这个社会,这个纵容骗子拒绝真理的社会。

现在,许多朋友会夸我知识渊博,懂得很多。

但是,太晚了。太他妈晚了。

附:世界卫生组织关于慢性乙型肝炎病*感染预防、关怀和治疗指南(请戳"阅读原文"并选择在浏览器中查看)

左丘失明

1
查看完整版本: 乙肝